编者注：本次采访于2022年7月6日进行。在采访美国国会代表Blake Moore（共和党-犹他州）之前，他就已经向国会介绍了第7677号众议院决议（House Resolution 7677，简称HR 7677），其中包含一项投资计划以及对PCB买家的税收减免。在采访过程中，我们讨论了这两个关键章节的具体细节。但在7月7日发布的HR 7677修正案当中，税收减免部分已被删除，所以我们也对采访内容进行了编辑，删减了关于税收减免的部分。

 

近年来，美国立法机构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关注微电子行业。去年，签署了《芯片法案（CHIPS Act）》。今年，又引入了一项为PCB制造业提供资金的新法案。本次专访，我们的团队采访了Isola Group集团CEO兼印制电路板协会主席Travis Kelly，以及美国国会（共和党-犹他州）代表Blake Moore，他是众议院正在审议的HR 7677法案的联合提案人之一。Travis和Blake对美国境内本土生产前景表示乐观，但从相关立法进度来看，本土生产仍存在一些风险。

如果你想向相关部门提交建议，可联系当地议员或本次采访中提到的协会组织（PCBAA、IPC或USPAE）。这些机构会代表你去向政府相关机构游说。

 

Travis Kelly 和国会代表 Blake Moore

 

Nolan Johnson：感谢Travis和国会代表Moore就《2022支持美国印制电路板法案（Supporting American Printed Circuit Boards，简称SAPCB）》接受IConnect007的采访。我们的读者主要来自电子制造领域，他们从事PCB设计、制造与组装工作，所以说这项立法与他们息息相关。很高兴能采访到你们。能否介绍这项提议立法起源的背景吗？

 

Travis Kelly：美国PCB行业的规模从近2000家企业减少到了只有145家，国内供应基础的总体弹性已置于危险境地。业内企业之间始终存在不同程度的竞争，但行业需要的是公平的竞争。某些情况下，美国PCB制造商与组装商的竞争对手是其他国家，而不仅仅是其他企业。这就意味着竞争对手在享受所在国家的补助。我们之所以要促进公平竞争，是为了使美国境内与微电子行业紧密联系的行业不仅具备强大的弹性和可持续性，还能确保供应安全。HR 7677是一项支持美国制造PCB的法案，对于整个美国PCB行业的健康发展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国会代表Blake Moore：我走访所负责辖区的过程中，感受到了空前的一致性。我的职责包括与从汽车经销店到制造企业的领导者进行沟通交流。就在今天上午，我还参加了一个主题为芯片迫切需求的会议。他们表示，支付的成本已经超过了成本模型，并且现在亟需产品。我之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整个经济需要如此多的半导体。我们需要加强供应链，这直接关系到国家安全问题和对国外产品的不信赖。我相信这类立法有助于推动本土生产，并且能解决与国家安全相关的供应链问题。

通过这项立法，希望能向行业传达我们了解到的信息：尽管他们一直很努力，但还是无法实现通过批量生产才能达到的生产目标。我现在正在接触一家传感器制造企业，他们的产品会用于解决天气相关问题，已应用于多家政府机构的预测模型当中。他们之所以无法顺利完成生产是因为无法获取所需物料。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我们介入并提供帮助。正如Travis所说，我们决定了法案的形成。

 

Johnson：可以说这项立法的主要目标是为了促进公平的竞争环境，同时也是为了提高供应链的可靠性吗？

 

Moore：在我看来，其主要目标是影响长期发展。我们了解到美国转移了很多生产能力给对手国家。从大局的角度出发，就是要把这些制造能力回迁至美国境内并利用这种批量生产的机会重建起更优质的制造网络。我想要支持国内的PCB制造业，同时也想加强供应链。我们必须通过鼓励国内PCB生产并减少供应链中断风险，以及补充半导体生产等激励措施。

要确保加强国内制造能力、人工和生产网络。尽管突破口是从国防领域入手，但这个突破口会自然而然地拓宽到更多商用领域。国防是非常好的着手点，因为已无法信任某些对手国家。我们就以国防领域为契机，以国防领域相关的生产能力为基础，不断扩大生产规模。十年后，我们就又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平了，甚至拥有以前达不到的制造能力。同时，也需要相应的人工来满足这一需求。就拿犹他州来讲，这个州已经有了很强大的制造能力。

虽然人工问题很严峻，但我们具备解决相应问题的能力。美国经济体的优势就是有强大的制造基础，还具备多样的人工及以生产为基础的制造能力，这种配置能帮助国家走出经济下行期。美国不是完全依赖以消费者为基础的经济，这一点对于长期规划非常重要。

 

Kelly：国会代表Moore的表述非常准确。这个问题没必要分成长期目标和短期目标二元结构。HR 7677通过后，会为美国境内的行业提供约为30亿美元的初始投资，专门用于设施设备的扩充与现代化改造，以及人工发展。PCB技术可谓是微电子生态系统的支撑技术。整个国防领域的相关支出只占到了PCB市场的3%左右，不足以在美国国内构建可持续发展的PCB行业。

我们要着眼于各种各样关键的终端用途。若想建立一个值得信任且弹性较强的供应体系，国防领域是支撑这一供应体系的关键终端使用基础设施，就像5G、6G、医疗、商业、航空航天或银行业一样，那么总体的需求就会约占到全球市场的26%，这样一来，就足以在国内形成可持续发展的PCB行业。我们不是目光短浅，很清楚需要受到经济保护的同时，又像Blake说的那样要考虑到国家安全因素。所以我们要就此发表意见，而这正是支持美国制造PCB 的HR 7677法案如此重要的原因。

 

Barry Matties：从长远来看，PCB工厂的数量也会增加吗？你们做出了何种预测？

 

Kelly：我经常被问到这个问题，“什么样的数据是合适的？”我通常会告诉他们，不论美国生产的PCB占到全球市场份额的4%还是100%，这两个数据都不合适。可能会出现多家企业合并的情况，那么现在的145家企业会变成120家吗？也许吧。这个领域会出现新成立的企业吗？估计不会。估计有些企业会为了扩充现有的PCB制造与组装规模而做出一些并购和投资，就像Isola集团之前采取的策略一样。我们在亚利桑那州投资了4000万美元来扩大工厂面积并提高设施的自动化水平。预计美国其他企业也会采取类似的措施。估计这个行业不会出现很多新企业。

 

Moore：这就要说回到一句谚语，“成功孕育更多的成功”。你知道有哪些地方可以采用刺激措施，问题在于我们要采取怎样的刺激措施才能促进生产能力回迁美国本土？

 

Matties：会不会出现更多的专属生产工厂？这样的激励措施会不会驱使垄断性OEM构建自己的PCB生产工厂？

 

Kelly：Barry和我都知道有些OEM在开展纵向收购，尽管属于新建工厂，他们还是会把这种行为说成是纵向收购，并且采用专属生产的方式。很多OEM都在关注供应链弹性。疫情在很多方面都给我们带来了经验教训，其中之一就是全球供应链。全球供应链虽然有效，但如果过度依赖，就会形成致命打击，特别是对终端使用而言。估计未来会出现一些混合方式：有些企业会构建专属工厂，有些企业会进行合并。甚至一些来自亚洲的竞争对手会开始在美国境内建厂。一般而言，如果企业必须走创新之路并采取新的市场战略时，经济就会得到发展。

 

 

Johnson：Travis，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可能出现的企业合并，以及现有企业会扩充新生产能力和增加产能。我们聊过新企业是否会开始弥补这一缺口，刚才也提到了专属工厂，而且也讨论过行业可能会通过4种方法来提高PCB制造领域的弹性。HR 7677法案如何助力这些方法？预计会如何使用这笔资金？

 

Kelly：我们会着重关注政府投资的30亿美元。从投资角度来看，美国商务部总是关注那些具备顶尖技术的企业，他们可以提供很好的就业机会，尤其是对于那些经济水平低下的地区而言，这对于提升全球经济竞争力而言也是很有帮助的。届时肯定会出台相关标准来界定如何支出这笔资金。

主要用途是提升现代化水平、扩张和提升人工技能，以扩大生产规模。我们需要有足够的实体工厂、合适的人工以及保持一流技术水平的研发能力，以确保供应体系可信赖且具备弹性。所以说这项法案对于国内行业而言至关重要，因为30亿美元的初始投资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它能促使行业提升、发展现有基础设施与人工，是目前行业亟需的有力措施。

 

Johnson：HR 7677与《CHIPS法案》如何发挥协调作用？如何实现？

 

Moore：两者相辅相成。这项以PCB制造为重点的法案类似于重塑半导体制造业的法案。它们都致力实现类似的目标，且针对的产品类型也相似。这项法案是美国国防部号召投资国内生产，且可以提供必要的刺激措施应对不断增加的挑战。我作为参众两院竞争法案的协商者积极推进PCB法案，希望能够获准通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参议院制定的《美国创新与竞争法》，而众议院议长Nancy Pelosi又在《2022年美国竞争法案》中加入了很多与法案并不相关但她自己却很重视的优先项，让法案的审核过程变得更加复杂了。

为了缓解这两项法案造成的问题，我们要进一步推进广受支持的《CHIPS法案》，希望《CHIPS法案》可以被单独拿出来获得通过，这是很多共和党人推进会议流程的主要谈判内容。我受不了这个立法过程，我认为这种方法不是真正适合美国人民和制造商的，也不适用于那些辛勤工作的劳动者、纳税者，政府无法提出合理的方案，这让他们很受挫。我想代表理性的声音，推动这项关于PCB法案的通过。我们必须要不断向前迈进，不能因为立法过程过度政治化而耽误了关键法案的通过。

 

Kelly：我想向这项法案的联合提案人国会代表Moore和（Anna）Eshoo 表示感谢。我不确定PCB是否引起国会关注并进入积极讨论的范围内，也不知道这两项法案要如何协调。它们是相互排斥的。一项是附在《CHIPS法案》中，而HR 7677则是在几个月前推出。我很喜欢这种广泛讨论的现状，因为这样才能在各个领域引起共鸣，而不是仅仅关注半导体或PCB。它关乎到复杂的微电子生态系统，其中芯片就好比微电子产品的大脑，PCB就好比躯干,两者缺一不可。PCB不仅仅是一块板，上面还有各种各样的组成部分。这些组成部分之间也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长久以来，立法者第一次意识到需要给出全面的方案。这次立法讨论比单独讨论这两项法案时要更为宽泛。若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不能只从表面症状入手。所以说这项立法非常重要。

如果真正想构建值得信赖、可持续发展且富有弹性的微电子生态系统，就需要研究供应链的各个方面施。它不仅关乎到半导体，不可能随便把芯片放置在哪里，而是一定要嵌入到PCB中才能实现相关功能。这也是我认为《CHIPS法案》和HR 7677的相关讨论高度一致的原因。

 

Johnson：我们这次采访在7月4日（译者注：美国独立日假期）进行，目前国会是休会状态。请问国会议员Moore，HR 7677法案现在推进到哪一步了？

 

Moore：我们已经介绍了这项法案，并且也排在了国会议程的最前端。我们会密切关注相关进度。8月就进入了国会休会期。9月我们会用3周的时间讨论相关立法，到了10月又进入休会期。虽然现在的进度不理想，但改选年就是这种状况。

在大选季结束之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需要花费很大精力才能将现在已经正在进行的事情推动下去。有些悬而未决的事情可能要到年底时才能逐渐明朗，如果大选过后众议院占多数席位的党派发生了变化，那么民主党不得不将拨款的责任重新交给共和党。

与此同时，去年签署的《美国国防授权法案（National Defense Authorization Act，简称NDAA）》已生效。NDAA受到了更多关注，而这项HR 7677法案仍排在前面。

 

Kelly ：Blake，你说的和我们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消息是高度一致的——受到中期选举的影响，若想让这项法案在今年就通过，需要投入很多精力。但你比我们更清晰地了解事情的进展。

从私企的角度来说，美国印制电路板协会将继续代表行业去培育消费者、持续发声并推动立法。我们能做的就是获得更多关注度，并让人们更加了解真正的问题——需要值得信赖且有弹性的供应链。

 

Moore： Travis，鉴于《CHIPS法案》和HR 7677法案比较类似且高度一致，我们能从中了解到立法者现有的态度，至少能明白可能会带来的结果。

 

Matties：Travis，若想支持并推动这项法案通过，制造商能做些什么？

 

Kelly： PCBAA携手IPC、USPAE向国会代表发出了一封由业内各家企业CEO签署的联名信。我作为PCBAA的一员，曾和Will Marsh（TTM Technologies企业副总裁）多次前往国会山与国会代表Moore及其他代表一同游说，试图为这项法案赢得更多联合提案人。

关键在于要持续倡导美国微电子行业本土化。这是我们能提供的重要且必要的资源。国会代表Moore说得对，这关乎到国家安全和经济安全。我们要在国内持续传递这些理念。

 

Johnson：采访最后，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内容？

 

Kelly：我们代表美国印制电路板协会及其所有会员向Blake Moore和Anna Eshoo为推动这项法案通过所做出的努力表示诚挚感谢。很高兴看到PCB在微电子产品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引起了大家的关注。Blake、Anna，感谢你们联合提交这项法案。

 

Moore：我想向我们的国会代表团队表示感谢。Will Mars一直和我的幕僚长、立法团队及辩护团队密切合作，提供出了很多宝贵意见。

现在这种情况对每个人都产生了影响，这种影响无处不在，是我们去年不曾遇到过的。我们都知道PCB是什么，但直到我成为国会代表之后才对其有了全面的了解，明白PCB对各行各业的深入影响。从国家安全的角度去考虑，推动这个行业的相关立法是值得投入时间和精力去做的事。

支撑关乎国家安全的供应链是我们国会的职责所在。在犹他州第一国会选区，与之相关的工作岗位和制造工厂就数不胜数。我们还要确保稀土和关键矿产的稳定供应，并且要适当控制成本。此外，我们还有很多优秀的人才运营依托PCB企业，他们在与政府合作、提供国防服务并增强PCB的一般商业适用性。当这种触及生活方方面面的行业遇到问题的时候，我们必须要给出合理的解决方案。我确认我们现在努力的方向是正确的。

 

Matties：谢谢你为推动这项立法尽心尽力。国会议员Moore，当你意识到我们行业如此脆弱的时候，你有多惊讶？

 

Moore：那是我在国会的第一个任期，我发现致力构建富有成效的前进道路上PCB行业问题受到阻碍。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个领域与每一个行业都息息相关。例如，一般消费者会购买汽车，这是我们国家几十年来典型的购买行为，并且这种购买趋势从未中断过。但现在，我们生产好的汽车要在生产线上等一些重要的元件交付，而我们实际上是掌握这些元件的生产技术的，仍会受到供应链的严重影响。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疫情让我们意识到了国家经济存在薄弱环节，我很高兴能为解决这个问题尽心尽力。

 

Matties：谢谢你们能将这项法案作为优先事项处理。Travis，感谢你和PCBAA一直坚持为PCB行业发声。你们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成果。

 

Kelly：也谢谢你们。

 

 

补充信息

《CHIPS法案》：全称为《美国法案之为生产半导体创造有助激励措施》（The Creating Helpful Incentives to Produce Semiconductors for America Act ，简称CHIPS），旨在通过Eshoo激励措施促进美国半导体行业的本土生产与投资。该法案于2021年通过，补贴资金于近日获国会审批。

HR 7677：该法案旨在为美国PCB的本土生产提供资金支持，但目的有别于《CHIPS法案》。

USICA：全称为《2021美国创新与竞争法案（United States Innovation and Competition Act of 2021）》，旨在解决与美国的技术通讯、外交关系与国家安全、本土制造业、教育、贸易及其他领域相关的问题。该法案的文本替代了《2022美国竞争法案》的文本。修订版法案已通过参议院审批并送回到众议院。

犹他州第一国会选区：位于犹他州的北部地区，包括奥格登、洛根、帕克城、雷顿、克利尔菲尔德和大盐湖的北半部，盐湖县的一部分不包含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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