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腾辉集团的COO Mark Goodwin先生接受了我们的采访。采访中，Goodwin先生简述了日益严重的涨价对电子行业的打击，与此同时，还提及了铜和其他原材料的严重短缺问题。他认为，虽然PCB行业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周期，但这一次不同以往。
Nolan Johnson：种种迹象表明，全球经济即将迎来新一轮通货膨胀。
Mark Goodwin：受此影响的可能不仅涉及PCB行业。
Dan Feinberg：不是即将迎来，而是已经身处其中了。
Goodwin：的确如此。
Johnson：对于那些入行不到20年的人来说，他们还没经历过电子行业的通胀周期。
Goodwin：PCB行业，通胀会时不时地出现。2000年已入行的人应该对此似曾相识，当时纯粹是因为需求增加。这一次需求量增加的程度要严重一些。比如随着5G技术的推行，有很多与之相关的基础设施以及相关的5G设备投入生产，其中都需要用到PCB。这种状况短期内不会消失。与此同时，我也很担心铜箔的供应情况，因应节能减碳要求，电动汽车和绿色能源将持续发展，电池需求量不断增多。
在电池领域，铜的需求量和可供应量之间存在巨大差距，且数据惊人。目前，铜箔处于供需平衡状态，但未来三五年，铜箔的需求量会迅速超过产能，而铜箔的实际产能又受到制约。全球范围内仅有一两家公司能够生产铜箔使用的电解鼓，而这些电解鼓的交付时间长达18个月至两年。我确信，正在增加电池用超薄金属箔产能的制造商已经下了很多订单。制造商更愿意生产厚度为5~9微米、背面无需任何处理的电池金属箔。这种要求对他们来说很容易达到，电池生产商也准备好购买了。
Feinberg：我是1950年代入行，一共经历过三四次这样的周期，但只有这次是多因素同时作用。
Johnson：都有哪些因素？
Goodwin： PCB的需求量以及PCB的层数在不断增加，所以对铜的需求量也随之增加。其他行业对铜的需求也在增加，与此同时对玻纤布的需求量也在增加。风力发动机会用到玻纤布，现在很多公司都在风力发电上投入了大量资金，政府也出台了相应政策来推行这种能源。而糟糕的物流也是全球疫情后遗症之一，且这点是最令人担忧的。自疫情以来，亚洲到欧洲的运费已经涨到了疫情前的3~4倍，而亚洲到美国的运费已经达到疫情前的4倍。
Happy Holden：而且电动汽车需要4~12盎司的铜。
Goodwin：电动汽车中的电子产品需要用到的铜量是内燃机汽车的4倍。对除电子产品以外的各种商品的需求也在激增。今天我就收到了一份关于木材的报价。你可能会想，“PCB怎么会用到木材呢？”木材用作钻孔支撑材料。由于全球变暖等问题，作物产量低，造成木材价格迅速增加。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否真实，但确实是我收到的消息。
一方面，对从亚洲运到欧洲的铝产品要征收反倾销税；另一方面，欧洲的相关行业又不能满足需求。我们试图从欧洲购买铝，但交货周期竟然长达22周。从中国订货要比这个时间快得多。反倾销税是个很生硬的举措。欧美地区的高端产品会受到此政策影响，我们想从中国订购一些低端产品会受到阻碍。
Feinberg：所有人都要开始制定应对价格上涨的计划。一旦供应链上的一环采取了相应的防范措施，下一环也要针对成本上涨做好规划。因此，不得不思考如何通过其他方式降低成本，这样涨幅才不会超过竞争对手，导致市场份额跟着缩水。
Goodwin：还需要考虑一些其他因素。首先，我们注意到了市场“重回十二月”的状况。事情起初发生在2020年年中，到第四季度产生实质性影响，然后每况愈下。亚洲各国在过去25—30年间一直在输出通货紧缩，而接下来又会输出通货膨胀。以美元为单位，刚性覆铜板的价格和我在1995年销售价格几乎一致。这不是根据通货膨胀调整后的价格，而是实实在在的美元数值。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人们要习惯这一点。现在有很多问题正在恢复到以前，而且调整时期也会持续下去，直到供过于求后才能有好转。价格会持续上涨，现在该好好思考一下价格问题，在做决策时纳入这些因素。
事实上，我们能卖出所有制造出的覆铜板。亚洲的定价现在已经高过了美国，也高于欧洲。亚洲的订单量也要高于西方。欧美的业内人士都在说：“覆铜板的价格不可能高到这么离谱。”但至少在亚洲，人们抱着以商品为主的心态，所以知道什么时候市场会收紧、什么时候出现失衡情况或者什么时候成本会上涨，所以也会做出相应措施来缓解这些冲击带来的影响。他们会尝试下更大的订单，大量存货，管控供需。
我们现在还是无法从欧美客户群体那里清晰地了解他们的生产概况，他们也没有提高生产过程的可见性。实际上反而变得更糟了。我总听到说要把生产业务迁回国内去做。那么谁来出这笔钱呢？他们从哪获取原材料呢？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在我看来，在靠近客户的关键地区采用离岸快捷制造方案才是行得通的。但现在为什么要去构建量产工厂呢？因为按照覆铜板产量的情况来看，亚洲以外，没有任何地方拥有覆铜板量产能力。
我们不想再生产刚性覆铜板了，因为刚性覆铜板的价格还是过低，而超薄覆铜板的产能供不应求。
Feinberg：必须顺势将过低的价格往上提一提。但这可能会引发很大的震荡。
Holden：为什么电路板的厚度非得是0.062”？
Goodwin：对啊！20年前我就试图在欧洲鼓励不要再使用1.6mm厚也就是0.062”的PCB。为什么不使用1.2mm，少用2层玻纤布呢？这样就不用再如之前那样全都靠边缘连接器连接了。产品还是足够坚硬，能支撑元件，并且还能节省2层玻纤布。有人愿意做这件事吗？没有。
Holden：人们会问：“降低成本或减少材料使用的最简便方法是什么？”当然是把PCB变薄一些。重要的是信号与接地或电源与接地之间的距离。如果你只是随随便便把芯材放在1.6~2毫米的PCB上，那你只是把钱浪费在了不会带来任何收益的地方。
Johnson：你认为这次多重打击会不会推动新技术或新的制造方法产生？似乎使用加成法技术比减成法技术更能节省成本，另外就是针对覆铜板规格改变思维模式，或是通过重新设计减少材料和铜的使用，也可以减少覆铜板的层数。
Goodwin：目前技术已存在，问题在于如何让市场采用这些技术。有些产品是我们现在都能生产的，但这个行业的从业者都比较保守，他们不喜欢改变，比如产品的总厚度，这里指的改变可不是多层电路这种变化。就拿双面刚性电路来讲，为什么使用1.6mm的？为什么不使用1.2mm或1.4mm的？你能节省两层 7628 玻纤布材料，硬度还是足以支撑元件。但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Johnson：能列举出可以有哪些调整吗？设计师要如何帮助减少资源的使用并节省铜？
Goodwin：实话讲，就是使整个PCB的厚度变薄。答案显而易见，可我是做材料的，不是做电子产品的，我不能说这些事情做起来很容易。我知道肯定可以做很多事来节省资源。未来5 年或更长一段时间内，我比较担心的是铜的问题，铜供应量将是真正的难题。
Barry Matties：Mark，你担心哪些方面呢？
Goodwin：所有领域都要用到铜，如电动汽车以及5G技术基础设施使用的多层PCB也要用到铜。各行各业都想给基础设施节能减碳，而所有物联网设备的研发方向都是要接轨5G，同样也要使用铜。人们想要储存太阳能以备阴天时使用，或者储存风能以备在风力发电设备不运转时使用，实现这些想法所用到的电池都需要用到铜。对铜的需求无处不在，这是确定无疑的。例如高盛就表示“铜会像以前的石油那般贵重”。自2020年末开始，未来5—10年会迎来铜的牛市。目前我们看到了铜价出现了波动，有些人试图从中投机获利，但铜的问题远远没有结束，我估计以后会成为一个大难题。
Matties：铜矿的开采会不会增加？
Goodwin：开始有这种趋势了，但不仅仅是铜原材料问题，PCB行业还面临着其他问题——我们还需要电镀铜和电沉积铜箔。电池制造商对铜的需求量要远远高于PCB行业的需求量，生产各类铜材的工厂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建好，而铜需求量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产能。从现在起到我退休，我估计铜材都会面临一定的供应压力。
Matties：你估计未来一年铜的价格将会上涨多少？
Goodwin： LME的价格已经突破了2011年的高点，而且高盛预测铜价会比现在高50%。铜价涨幅很大的同时，铜的转换成本也很高。生产电池薄铜箔要比生产PCB行业铜箔更容易，我们又要说服他们按PCB行业的要求做，就不得不为此付出更高的成本。铜箔工厂不会一天建好，整个过程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所有OEM都想扩大产能，铜箔制造商正享受快乐日子，但终究价格还是会回落。
Matties：这一切最后都会转化为PCB涨价。美国已经出现了持续通货膨胀。
Goodwin：可能玻纤布和树脂等材料的供应压力会随着产能释放而有所减轻。但铜箔的价格还要浮动很长一段时间，以美元为单位并且不考虑通货膨胀调整，0.062”厚的刚性铜箔价格和1995年时一样。所以说虽然在抱怨价格上涨，但铜箔的价格还是相对较低的。
Mark Goodwin任Ventec International Group集团首席运营官。
由于篇幅有限，本文节选刊登，更多内容请点击这里查看，文章发表于《PCB007中国线上杂志》8月号，更多精彩原创内容，欢迎关注“PCB007中文线上杂志”公众号。
